一切都在他的一念之间。
萧定自己异常地清楚这一点,于是他说,你高兴吧。
陈则铭不能言语。
他高兴吗?似乎不是。
他看到“萧定”的尸体的那个瞬间,涌出的情感绝对与这个词无关,他失落、茫然、惶恐……也许还有惧怕,但独独没有高兴,他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,没有冤屈一洗的畅然,这解释了之前与杜进澹相商时,他反复找托词不肯相助的原因—他害怕自己亲手把事情推入那个绝境。
他一直想避开。
哪怕他曾经为了杀他,反复推敲层层环节,精心斟酌每个人选,可到了能轻轻松松置对方于死地的时候,他却总是却步。
这么多年,他一直将他挂在心里,每天每夜地念着,恨原本就是比爱更加强烈持久的情感,然而时间长了,这恨意融入血液,早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,无法分割。
我真能这么做吗?我有资格裁断这个人的生死吗?他成为一团血肉一堆白骨,就是我要的结局吗?
他在这样紧迫、逼人立断的时刻才能隐约地触及自己的内心深处,那里满含愤懑,从来不甘,然而仅仅只是如此吗?
他不能死!
至少现在不能死。
他乱成一团的心中,居然只这个念头最是强烈,连他自己也是意想不到。
很快,萧谨第二次差人来问。
陈则铭这次没有拖延,他收敛心神,飞快地就已报的线索现编了一个刺客刺杀废帝,失手错杀的谎言,并亲自呈报了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