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子从钱夹里抽出一沓现钞，无声地放在桌上，微笑着说道：“今晚要是找不到钢琴老师回去，我家那位小公主可就要大闹天宫了，麻烦你了。”
陈经理仍然十分为难，可是看在钱的分儿上，绞尽脑汁又想了一会儿，忽然灵光一闪，道：“我家隔壁有一位沈小姐，钢琴弹得很好，与我内人关系不错，我想我托她帮忙的话，她一定肯的。”
那位沈小姐是外地人，妻子可怜她一个人过年十分冷清，今晚正好邀她到家里来吃饭。陈经理兴冲冲地披上外套就往外走，道：“先生，您稍等一会儿，我家就在附近，现在就去给您把人请来。”
“谢谢。”那年轻男子一边道了谢，一边掏出怀中的金表看了看，心想，在小年晚上死去活来吵着立即就要学钢琴的人，全上海恐怕也只有自己家里那位小公主了。
在琴行里等了片刻，玻璃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，大约是那位陈经理回来了。年轻男子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，推开挂满薄霜的玻璃门，一阵寒气涌了进来，此时外头天色已经全黑了，路灯如豆，照得四下一片晦暗的橘黄色。
陈经理旁边站着一位年轻女子，穿一件半长的深蓝花格子大衣，一头长发随意地披散着，想是没来得及收拾，一张素脸半点儿脂粉也无，唇色也淡，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块白玉，寡淡而晶莹。一双眸子从侧面看过去并不是很有神采，只是睫毛很长，小刷子一样懒懒地垂着，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，眼中却似有风霜之色，正在跟路边的大婶买卤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