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庄子
庄周,战国时代的宋国人。他的生卒年岁大概和孟子略相当而稍晚一些。他似乎也是一个从旧贵族阶级没落下来的人物,曾在他的家乡蒙那个地方当过一段管漆树的小官吏。他的生活很贫困,曾经靠打草鞋过活,有时候连饭也吃不上,还得向朋友借米。但是他很“清高”,对于那班富贵得意人物极端嘲笑。他觉得人生如梦,好象“看破红尘”的样子。现存《庄子》一书在中国思想史和文学史上都有很大的影响。
(一)全身免害
道家学说,特别象庄子的学说,尽管讲得非常玄远微妙,好象超出凡尘,但归根究底,只是要“全身免害”而已。庄子并不象他表面那样洒脱自在,在他的心目中,这个社会实在是很不太平,处处会碰到危机。他认为我们简直都是“游于羿之彀中”。羿是个善射的人,“彀中”犹之乎说是射程中。游于羿的射程里边,随时都有被射中的危险。这就是说,我们好象在箭头上过日子,也正象我们平常说的“在刀尖上过日子”一样。有一次他张着弹弓,注视着一个“异鹊”,就要打去,忽然发现这个“异鹊”正在准备着去捕捉前面的一个“螳螂”,而那个“螳螂”呢,也正在捕捉更前面的一个“蝉”。这样一个螳螂在前,异鹊在后,迭相残杀,危机四伏的局面,使他触目惊心,于是乎连弹弓也丢掉而走开了。把社会看成这个样子,除了“苟全性命于乱世”,还有什么可干?所以老子已经是“人皆求福,己独曲全,曰:‘苟免于咎’”(见《庄子·天下》篇引)。不求得什么福,只求能免祸就够了。庄子更是委曲婉转,费尽苦心,寻求全身免害的方法。例如,一次,他和弟子们到山里,看见一棵大树,长得不成材料,做什么用都不行,木匠们走过来连睬它也不睬。于是他向弟子们说,“此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”,这棵树就因为长得不成材料,没有用,所以才能不受砍伐,长到这么大呀。随后,他们路过一个朋友家里,朋友为着款待他们,叫家人杀一只雁。可是雁有两只,一只能鸣,一只不能鸣,究竟杀哪一只呢?当然就杀了那一只不能鸣的。于是乎弟子们提出问题了:那棵树以不材得终其天年,而这只雁却是以不材致死,究竟是“材”好,还是“不材”好呢?庄子只好回答道:“周将处于材与不材之间。”也“材”也“不材”,这似乎可以幸免了,然而也还靠不住。所以最后他发挥出“一龙一蛇”,“一上一下”的一段议论,这就是说,该当龙时就当龙,该当蛇时就当蛇,一屈一伸,随时变化,这才是最好的处世之道呢。事实上,庄子所谓“道”,就是一种“全身免害”之道。他明明说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