秃墙上新刷的石膏白灰仿佛在指控保罗的罪行。剩下两面墙壁挂着破烂的幔帐,进一步增强了他的负罪感。
他右侧的墙边放着一个狭窄的架子,上面摆了一排肖像,大多数是留着胡子的弗雷曼人,有的穿着蒸馏服,挂着贮水管;有的穿着帝国军服,背景是奇异的异星世界。最常见的景色是大海。
坐在软垫上的弗雷曼人清了清喉咙,保罗回过头来看着他。这人就是奥塞姆,和他在幻象中看到的一模一样:精瘦的脖子鸟颈般细长,显得过分虚弱,难以支撑那颗硕大的头颅;两边脸极不对称,被毁了容——横七竖八的疤痕蛛网般分布在左边脸颊上,另一边脸上的皮肤却完好无损;下垂而潮湿的眼睛流露出诚恳的眼神,是一双弗雷曼人尽是蓝色的眼睛。一只小锚般的大鼻子把脸分成了两半。
奥塞姆的软垫放在一张褐色地毯中央。地毯已经很旧了,露出许多栗色和金色的线头。软垫上满是磨损的斑点和补丁,可是垫子周围的每一小块金属都被打磨得锃亮—— 肖像架、书架边框和支架,以及右边一个低矮方桌的基座,等等。
保罗朝奥塞姆完好的那半边脸点点头:“很高兴见到你,还有你的住所。”这是老朋友及穴地伙伴见面时通常的问候语。
“又见到你了,友索。”
说出保罗部落名字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的颤音。毁容的那半边脸上,呆滞下垂的眼睛从羊皮纸般干涩的皮肤和疤痕中抬起来。这半边脸上残留着灰色的胡茬,下巴上挂着粗糙的皮屑。说话的时候,奥塞姆的嘴巴扭动着,露出嘴里银色的金属假牙。